纪长泽已经自己走出来了。
他赤着脚,打着哈欠,很困乏的样子,见了如儿神情露出疑惑来:“你们怎么不在我身边伺候着?我方才想喝水,叫了几声居然都没人。”
等到看到如儿身上穿的衣服,还有手上拿着的擦地抹布,明显是在擦地之后,灏王的神情更加懵了:“你怎么做这种活?这多累啊,还有,如儿姐姐,你身上穿的这是什么,不对……我就睡了一觉,你怎么看着好像老了这么多?”
如儿听着这些话,先是懵逼,接着渐渐反应过来,不敢相信的睁大了眼。
“殿、殿下,这不是您让我擦地吗?”
“我?”
纪长泽满脸写着无辜,他才十五岁,摆出这副茫然无辜的样子实在是太容易让人取信了:“如儿姐姐你说什么笑,我怎么可能让你做这种活。”
殿下的变化已经完全超过了如儿的认知,她只能努力的在自己一片空白的大脑中找出一些讯息然后再回答。
“殿下,还有小喜子,小喜子不是让您送回御膳房了吗?”
“小喜子我送回御膳房?”
面前的灏王殿下确确实实满脸困惑:“怎么可能,小喜子陪在我身边不是挺好的吗?我为什么要把他送走,如儿姐姐你今天好奇怪啊,还有这外面怎么这么大太阳,不刚刚还在下雪吗?”
眼见着纪长泽一边说一边奇怪的往窗户外面望去,如儿心中有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想。
当初殿下落水时,是个冬天。
原本殿下走到哪里身边都应该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人,但当时殿下去太后那拜见,说是午休想要睡在那不要人伺候。
结果等到人一下去,他就悄悄的爬窗户跑到了太后娘娘宫中的池塘里,想要在上面滑冰却不慎落水。
虽然当时侍卫们发现的快,但当时是冬天,殿下不会水还受了惊吓,足足病了许多天才好。
这件事如儿记忆深刻,她还记得自己那时候守在床边一夜没睡,好不容易盼着殿下醒了过来,正欣喜的想要去给殿下倒水喝,就被一向对她很好地殿下用着嫌弃的视线看了过来。
如儿身体僵硬,小心翼翼的抬眼望向纪长泽,询问道:“殿下,您还记得,您多大了吗?”
“好端端的怎么问这个,我不是刚过了九岁生辰吗?”纪长泽探头探脑的看着外面,听了这话笑着回来回答一句:“如儿姐姐你对我的生辰还不清楚吗?哦我知道了,如儿姐姐这是想着嫁人了,变着法提醒我你已经二十一岁了,该出宫了。”
如儿的眼泪在听到最后一句话之后直接流了下来。
这才是她熟悉的殿下啊。
而如今,她不是二十一岁,是切切实实的二十七岁了。
“怎么了怎么了?刚刚不还说的好好的?怎么说哭就哭了?方才我就看着你不对劲,你看看你身上这都是什么打扮,平白的让你看着老了几岁,还有这衣服,你不是一向都不喜欢这么穿吗?难不成是有人欺负你了?快跟我说说,本王给你做主去,这满宫里,可还没有人能有这么大的胆子欺负我灏王的人。”
如儿只是哭,说不出来话来。
要怎么说呢?
说不是别人欺负的,正是殿下您?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当初的殿下回来了,还是该烦恼殿下仿佛失去了这几年的记忆,只是哭了个酣畅淋漓。
哭着哭着,实在是忍不住,直接扑到了纪长泽怀里,带着哭腔的声音哽咽着喊了一句:“殿下……”
纪长泽抱住她,心里叹息一声。
他可以装成灏王的样子,但那个真的把如儿当成姐姐对待,对着身边人都是嘴上调笑,其实心底都念着他们的小灏王却是确确实实回不来了。
也许是大喜过度,也许是之前罚跪跪的,如儿狠狠哭了一场,将心底这几年的委屈和害怕都哭了出来后昏昏沉沉的就这么睡了过去。
纪长泽将她抱起送到榻上,外面的人不是没有听见如儿的哭声,只是谁也没敢进来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他们心底猜测着,大约就是殿下又想出了个什么法子惩治如儿吧。
诶,听闻如儿曾经也是殿下身边最得意的人,走到哪里都不忘记带着,当初谁也没想到,如今她竟然能这样糟殿下厌弃。
众人心底同情,却不敢去帮忙,生怕若是惹了殿下不高兴,下一个倒霉的人就是自己。
纪长泽推开门,皱着眉打量了一番门外站着的人,在他们战战兢兢站了一会后,才用着缓慢迟疑的语气说:“如儿晕过去了,请个太医来,好生照料着。”
他走出两步,又狐疑的看了看这些宫人,问道:“母后在哪?”
有宫人赶忙小心的跪下,小声道:“殿下,太后娘娘在礼佛。”
纪长泽大步走出去,有人想要跟上,被他一声呵斥回去:“谁也不准跟着,本王要自己过去。”
宫人们果然一个个谁也不敢再动了,生怕招惹了这小祖宗不快。
纪长泽到了太后寝宫,特地绕道走到了当初小灏王落水的地方,望着里面的清澈的水,站在那在心底默念了一遍往生咒才离开。
他难得遇到这种灏王死得冤枉,死了都还要被毁掉名声,被用着自己的身体害死亲人的倒霉孩子,往生咒念的有些生疏,但也聊胜于无。
太后正在礼佛,出来时便听说灏王殿下来了。
她心底一喜。
长泽可是许久都没有来找过她了,这孩子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明明以前还经常来看她,最近这几年却越来越不喜欢过来,仿佛是还为了当初换宫女的事生气。
自己的儿子因为这么一件小事生气,太后心底难过,只能安慰自己也许是孩子年纪太小,现在正是不喜欢听人劝说的时候,等到过些时候自然就能好了。
“这孩子,这个时辰来,是赶着来在哀家这里用膳吗?”
太后笑着站起身,被搀扶着走出去。
刚一出去,那十五岁的灏王殿下便脚步急切,面上满是焦躁慌乱的迎了上来。
“母后、母后这是怎么回事,我只是睡了一觉,可为何一觉醒来,我长大了这么多,整个宫的宫人也换的只剩下了如儿姐姐。”